翻找硬盘找到的 原标题叫歉意与心理治疗

一个没有剧情只有情绪和对话的故事（？）

三年了 好怀念……我自己是很喜欢这种调调啦……

【康汉】接受

Sum:

-汉克把他仅有的都给了康纳，还完好的与不那么尽人意的部分，康纳照单收下。

汉克替自己坏的部分作出道歉，康纳说：”你不必道歉，谁也没有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道歉。“

-仿生人在接受人类道歉的时候会作何反应，康纳也不知道，他只是关闭了社交模块，让激增的数据流点亮他额角的黄灯。

康纳往常一样侧头注视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的汉克，车里播放的摇滚乐和以往一样大声到能震动车窗玻璃。周五晚七点，雪夜，距离一切落下帷幕仅仅过去一周，汉克还没开始在改变个人形象上下功夫，接连不断的琐碎事情亟待处理，两人已经在办公室连坐数日直到福勒都开始下令让他们下班准时回家过点正常人的日子，这位警长不希望汉克刚从酒精里脱开身就因为过劳丢了命。

汉克今晚似乎有所打算，他驾车在逐渐退去的晚高峰中穿行，全然不顾周围惊起的鸣笛声，和无数个他们一起去办案现场的情形相仿：汉克狂野的开车方式则足以被评定为危险驾驶。康纳从汉克并不在用的导航上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大使桥，日程安排表上最新的一个案件在下午两点四十分处理完毕，据他所知他俩今晚并没有什么“露天派对”需要赶场。

康纳的视线扫过汉克有些紧绷的嘴角和仪表盘上的摇摆的指针，最终否决了上报行为，多数情况下他选择不出声提醒，汉克多半不会听取他的建议就像是你不会去敲一栋老房子的墙壁也不会在地板上跳来跳去试试它够不够结实，结果会是一连串的吱嘎作响。这是康纳从两人短暂的相处中学到的总结出的要点之一，与此相关的还有一大长串列表和注意事项——有时候汉克只是不希望有人去惹他的毛，一个办事得力、能力优秀搭档也不行。

康纳认为他最终可以改变这一点或是想办法绕过汉克的敌意系统，他只是需要点时间，就目前来看他还在学习中。

两人一路无话，汉克率先下车走向桥边，留下康纳独自呆在驾驶室里。车身因汉克的离开而小幅度晃动，寒冷乘虚而入，耳边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康纳闭眼调整机体运作模式，他聚焦，雪地上汉克的足迹变得清晰可辨认，他看见汉克呼出的白起，室外环境与上次的预设有5摄氏度温差、桥灯的光线强度不足以完整描绘汉克的轮廓，他打开了夜视功能跟了出来。

气温接近零度，从车里出来后热度流失得很快，汉克缩了缩脖子，把快要冻僵的手指塞进口袋，扯了扯起皱不平的衣摆，再次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见鬼的雪天绝对不会是什么浪漫小说里绝佳的见面地点，而他也根本没计划和他的搭档来段冬夜温馨约会。Jimmy酒吧会是个更好的地方，可有些话在那很难说出口，外加康纳仿生人的身份即便是在和平解放后和他一道出现在那里也显得太过特殊，他是指太过引人注目。

事实上顺利让康纳跟他来这里就费了一番功夫，该死的仿生人从不接受模棱两可的任务指示。汉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别问那么多下班之后跟我走”，这种没头没尾的解释让他不得不面对某个警用型快化成实质的好奇。一整个下午康纳就像是只兴奋过度的查案犬，就差把他从头到尾嗅了个遍。在仿生人上前撑住桌缘意图张口给他读情绪分析报告之前，汉克板着一张差一点没能绷住兜着藏着的一点心事的老脸，终于忍无可忍地丢下一句”闭嘴然后工作“，佯装回头敲写他已经完成收尾两小时的报告。

汉克松了松卡着他不自在的衣领，身后是仿生人接近的脚步声，他不知道康纳看穿了他的哪一部分，也许关于今晚将要发生的一切他的搭档过于聪明的头脑已经有了头绪。从前人类总是饶有兴致地试探着仿生人的异常程度，有趣的是直到卡姆斯基宅前他还一直扮演着引导者的身份，但被作为观察对象可就不那么令人自在了。

汉克有点自嘲的摇摇头，该死，这没什么大不了，没有酒精你也能搞得定，他对自己下没什么用的暗示，也许是靠着酒精摆脱现实太久了，比起质问康纳是否异常时的泰然，老警探久违地感到有些紧张。

康纳追随着雪地上唯一一排来自人类的的脚印，硬币在右手口袋，他没有入待机模式（越发频繁地）选择调出一套算法，测量步幅计算步频有助于他了解汉克的情绪状态，并非出于对隐私的窥探，只是习惯使然。没有人会来这里，汉克背影和那些随之而来的数据，有沾湿的鞋后跟与裤脚，占用着他的处理器，远远多于于风声、车流和浪潮。

康纳向人类身边靠近，停驻在汉克左侧后方两步的位置，不远不近，他们又像回到快餐店前，那时的首要任务还只是和这位趴在栏杆上不情不愿的老警探联络感情。

康纳察觉自己眨眼频率在升高，有耐心并不代表他不好奇不渴望知道人类的内心活动，就像他对一件案子好奇或是解一个谜题。唯一不同的是，对于了解人类他抱有兴趣，却永远找不到完整的解。他面对人类的复杂性，不稳定性，真实性与不坦诚，并为此着迷。康纳试着压制一些这方面的好奇心，因为他发现他花在观察分析汉克上的功夫占满他除去查案的大部分时间，那是不完全存在于他程序设定里的东西。

汉克这头不确定康纳开着什么分析软件，话在舌根碾了几个来回，康纳的视线又落过来，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本不该在意，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康纳只要闭上嘴他甚至可以当这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仿生人不存在。他转而又想起会在搭好的假讲台上演练几回的名人政要，为这个人到中年作出的不算冲动但少不了面对尴尬的决定着实叹了一口气。

几日前康纳休息时间给他添加咖啡并用纸巾擦拭掉杯口的咖啡印时，汉克鬼使神差地在终端键盘上多摁了一个回车。在他用怀疑的眼神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康纳好几遍之后，后者告诉他胡子上有咖啡奶沫。他迎着盖文不怀好意的视线低声抱怨下次别给他打卡布奇诺。康纳用目光指指桌上半个甜甜圈，用一种他学会的、在多数情况下不会惹恼汉克的态度成功使其放弃了辩论： “你喜欢甜的，本月你购买甜甜圈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上限了，我无意干涉你的个人口味，不过请记住必要时的锻炼。”

“操你的康纳，你能不能小点声。”汉克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仿生人则在完成了他每日一次充满屁话的健康守则宣读后，又回到了位置上贯注于工作，好像他只是路过顺便给予一些关心和贴士，对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生活几乎是一团乱糟的老头。

他的搭档并不是办案时携带的一个类人工具，尽管康纳肯定会倾向于强调他只是一个机器，这是汉克最不想听到的屁话，而他们的关系也并不是单纯的“hey Lieutenant”和“good boy”。

那场醉酒后冲动的闹剧让他耿耿于怀，他是为什么把枪口抵向一颗仿生人的头颅，他的怒气又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什么想要一个他搭档是异常的答案。

坦诚这方面汉克远没有康纳的情感表达来得直接，康纳询问每一件他好奇的事物，人类的道谢却还未能说出口，只有雪地里的那个拥抱流露了他的心思。事实上康纳也并不能解析人类的心理活动，他视野左上方没有显示汉克的压力值读条，不如说适应人类的不确定性程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没有黑箱子，只有不断试错，这和安抚动物类似，即使做足了功课，顺一只大熊的毛你惹怒它的几率也不会低于百分之五十，何况人类还需要互相理解过去和培养感情这一步。

将数据打包塞进树状图的入口做1/0选项实在有些无趣，套用模板快速类人但更接近于戏弄，他想给汉克一些真实的反应，经过他思考的回应。虽然可能并不是应对一位直拗的警探的最优选择。康纳从物理线索入手，像解析一块岩石一样解析汉克的外表、特质和经历，他成功挖出了背后的故事，找到了那些刮痕。触及到深处一点点破碎的柔软，余火的温度，又被汉克决绝的厌世包裹起来在他面前消失。他在不同的场合演算过许多次，所有曾经剖析出所有关于汉克的线索都指向这个人类已经在放弃希望的边缘。

康纳额侧的指示灯明明灭灭，与跳闪的车灯巧合性地保持在一个频率，他依旧没有弄清楚汉克邀请他出来的目的。他重新安排了优先级让社交模块保持在未启用，同时打开全部分析器，运作精细扫描。属于年迈搭档的数据又一次浪潮般地涌入他的处理器，雪水差不多已经洇湿了汉克四分之一的鞋面。

“副队长，希望你不介意我询问我们来这里的缘由？”这大约是一个突兀且不合时宜的问题，康纳清楚地看见汉克的表情变得古怪又犹豫。

“为了，为了……算了，就当我没说，忘了它吧，我只是出来散心，抱歉麻烦你跟着我，本来你可以享受回难得清闲的一晚上，没有警局、工作、也不用为了合作顺着我心情。”汉克比划着，语气讽刺，康纳看出他在回避这个问题，不过他忘了安卓从来不吃这一套。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副队长。”康纳继续开口。“是什么在烦扰你？就我单方而言，我认为我们近期相处融洽。鉴于RK800机型特殊，如有任何意见或建议请直接向模控生命进行投诉，如果是私人问题，我可以作为你的倾诉对象，我有安装聊天程序。“

汉克的吞咽反应加剧。晚了，仿生人重点奇怪的冷幽默，现在说俏皮话也没用了，他在在心里嘀咕。四下无人的大桥上，又一次只有他和他的搭档，枪套里的重量提醒着他必须得面对。

社交模块再次弹出，康纳将它强行关闭，指示灯因运算量激增而跳黄，他注意到汉克向前倾身，他开口，字句模糊在风声里，但还是被康纳捕捉到。

“……康纳，我想说，我很抱歉”汉克喃喃道，他攥住衣摆，两根手指来回摸着鼻梁。“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你知道的，你差不多看穿了我。可你不懂……”

汉克看起来该死的失落，肩膀颓下去，一个人类的低姿态。汉克是为了什么而抱歉？康纳的灯开始不可抑制地跳红，系统再一次提示他开启社交模块，他抗拒着执行优秀算法给出的最佳方案。事实上汉克从不在乎那个小圈，那么汉克到底在乎着什么？

“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不认为你有做错什么，服务条款没有约束我，这一点请放心。”

“嗯哼，看起来你还学会了包庇你所谓的造物主？”

“我的职能并不是为了出现在你身边纠正这些。相反这样对我来说更真实，我时常在想，如果和你合作不在我的任务指示里，我能不能接受你的不完美，答案是肯定的，成为你的搭档只是第一步。不完美的人类，不完美的机器。我想即使是我也有漏洞，也会出错。我记得我说过如果时间够长，我们甚至可以成为朋友，一起工作喝酒的那种……我”

“老天爷你真该闭上你的嘴……康纳，我敢打赌你的程序觉得这样做会让我好受点，但我不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知道吧。”汉克打断他。

“抱歉朝着你举枪，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我讨厌装腔作势的人，硬塞过来给我读分析的搭档，那时候我快失去希望了，没有人管一个冷漠又厌世的老头才是我想要的。”汉克无法完全坦然地面对这个话题，“他妈的我那时候在想，你就这么闯进来，像我失去的那些东西一样。”

他那些应该用来助阵的脏话此刻全都堵在了某处，明明他有一万种方式去展开这个话题，最直接的就是脱口而出，人类的任性是少数仿生人无法处理的状况康纳多半会露出思索的神情。

“可笑的是，我他妈竟然在求得一个仿生人的谅解……但你不是别人，康纳。你……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却逃了并怀疑它的真实性，康纳我是个懦夫，一个警察的枪不应该指向一个只是让他昏了头的无辜的人。有些事情我面对不了，但我不能就这样把我的怒气……全都倾泻到你头上。”汉克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断断续续地吐露着。

“你没必要道歉。”康纳永远上扬的起始音顺着风声传过来，汉克露出惊讶的表情，远处大桥的灯倒映在他晶亮的角膜上，有那么几秒，他就这么看着康纳没有眨眼。

“我并没有产生不快，安卓和人不同。被人分析的感觉很奇妙，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猜错了，副队长。”这回轮到康纳眨眼睛，仿生人希望自己灯圈没有出什么岔子。

“好吧，和你辩论真是个糟主意。”汉克皱眉，“不管我还清不清醒，但愿你的程序没有逼着你做出决定，出于什么建立良好同事关系之类的。”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汉克。你总是情绪化行事，但这不妨碍我作为你的搭档。安卓学习他们值得学习的人类……我会研究你，或者说我渴望观察与你有关的事物。‘值得’在这里并不是指工作上的需求，你可以理解为我像在意工作一样时刻注意着你的存在，一面镜子，你知道一面镜子对安卓意味着什么。”

“哦，那看来你做得还不赖，关掉那什么模控生命给你安的一团糟的烂插件”汉克突然焦躁起来，“你认为我很好骗，康纳，别捉弄我，漂亮话对我没用。“

“真心话会对你有用，副队长。”康纳没有停下，“我并不认为价值能够准确衡量你，这听起来有些冒犯。但这是我能在不开启社交模块的情况下说出的最耐听的话了，如果你相信仿生人也有真诚度的话。”

“另外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依旧不认为你需要道歉，从来没人为你失去过的一切道歉。”他走上前对上汉克低垂的头，两人的鞋尖几乎碰在一起。

“别用那种对待白痴的语气帮我找借口。”汉克从鼻子里哼气，仿生人再一次掌握了主动权。

“好吧，作为答应的条件，如果这让你心理平衡一些的话……”康纳歪头，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许他应该强硬一些，毕竟人类的主动时刻依旧是稀有物品，他注视着汉克的眼睛，“接下来的一分钟，请不要注视我的LED。”

这大概是人类五十四年以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奇怪要求，随之而来是让他完全意料之外的发展。

谁也不知道一个由安卓发起的拥抱感觉会怎样。但现在汉克确确实实置身于仿生人的臂膀之间。康纳不柔软的外壳压过来，仿生人用了不小的力气，双手绕过他的肩头，汉克就那样愣过了三分之一秒，直到康纳出声：“我喜欢拥抱这个概念，希望我这次做得还不错。”

汉克没有回答，他还处在讶异中，只是放松下绷劲许久的肩膀。也许仿生人最终是要比人类坦诚上许多。他们靠得太紧，以至于汉克回应时有些踉跄，如同一场角色调换，只是这次是他交出了沉重的灵魂。康纳的系统很快调整了平衡，两人又在雪地里拥抱了两分钟。松开时康纳听见汉克的呼吸，看见汉克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和舒展的眉头，感受着接触与离开时衣袖上留下的温度。

“还有有一件事，康纳。”汉克垂下眼，那件事过后的三年里他表情从未如此放松过。他将左轮递到康纳眼前，无数次在绝望中他颤抖着将枪口抵向额侧，然后倒在醉意里麻木地等着天亮。“替我保管这支枪，我想我暂时不会需要它了，这里边得有你一半的功劳。”

“也许你真的很特殊。”人类的话又激起些微的电流。康纳开始怀疑他的灯圈是否过于敏感。

“你也是特殊的，汉克。”康纳接过枪，露出笑容，“特殊的人类。”

“好吧，好吧，收起你的那一套，太晚了我们先回家再想别的。今天我已经干了够多丢脸的事了。”汉克依旧受不住康纳的直球，他背过身去举手投降，“另外你那个撇嘴的笑真别扭。”

“是向你学习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向我展示一个更好的，你对快餐食品表现出的热情可以作为我的第二模板，如果你允许我记录相关数据的话。”

“另外我很高兴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去你家。”

说话间汉克已经往车走去。康纳快步跟上，他并不认为汉克发红的耳廓是由难为情所致，很大几率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毕竟汉克说过这一套对他没用不是吗？

（谢谢享用 这是最后一篇了）